安静的卧房,偌大的床上平躺着一个虚弱的男人,手臂搭在深色的被子上,皮肤苍白得看得清血管。

正是经历过一场酷刑的江慕寒。

他上挑的眼眸微微眯着,平复身体带来的痛楚。

床边,是长期在圣美宫待命的朱医生、深夜赶来的副手,以及侍女几人。

江慕寒终于意识清醒,像是被胶水粘连的喉咙艰难地发出喑哑粗砺的声音:“小殿下……”

副手立刻弯腰:“陛下,别担心,小殿下还在安睡,时间还早,应该不会这么快醒来。”

江慕寒干燥的嘴唇动了动,似乎还有话要说。

副手心领神会:“陛下,我安排了侍女照应,若是小殿下忽然梦中惊醒,也会安抚好。如果要找您,就说您感冒,怕传染才换了一间卧房休息。”

江慕寒闭了闭眼,重新睁开,缓慢地道:“扶我起来。”

意识比方才更清醒。

朱医生垂手而立,上前一步道:“陛下,这次发作的情况比上次严重,心脏的反应更为激烈,所以才会出现反常的心悸晕倒。”

江慕寒的手掌按在心脏的位置,他的确感受到一阵特别强烈的心脏收缩,之后就意识模糊地到底。

副手低声道:“陛下,尽快安排一次全身检查,确认没有其他问题。”

朱医生则道:“陛下,我听顾先生说,小殿下是蓝血基因携带者,如果……”

他的话音未落,就被江慕寒冷寒锋利的视线扼杀在中途。

江慕寒虽状态不佳,但威严仍在,只是淡淡一眼就已经足以让朱医生和副手都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。

副手自知不该轻易将小殿下的情况告诉医生,但刚才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太多。

朱医生不清楚为什么陛下会有这种反应,他想起这几日按听说陛下如何宠爱小殿下,便苦口婆心地劝说:“陛下,如果您是担心小殿下的身体,那您多虑了。抽取血液并不会对小殿下的身体造成实质性伤害,只要好好照料……”

江慕寒沉声,嘶哑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某种兽类的低吼:“闭嘴!”

房间内所有人都瞬间慌神,每个人都低头恭敬地站立。

朱医生战战兢兢,声音都有些发颤:“陛下……”

江慕寒轻描淡写地反问:“我是立刻要死了吗?”

朱医生的头越来越低下去,一时间摸不准陛下的意思,不敢轻易回答。

江慕寒的手掌重重拍在床沿,声嘶力竭地怒喝:“我问你!我是要立刻就死了吗!”

副手紧张地扶住他,生怕他暴怒而起。

“不!”朱医生连忙解释,话语极其谨慎,“当然不会,您的身体很健康,除了精神力受损带来的问题,按照陛下现在的情况,可以抵抗过这种折磨,但如果可以让小殿下的蓝血基因帮助恢复,您可以……。”

江慕寒摆了摆手,制止他的话语。

“既然我还不会立刻就死,就别说什么往小殿下身上抽血的事情了。”

尖锐的话语中隐藏着一丝微妙而清晰可见的威胁之意。

“是。”朱医生深知,的确现在陛下还没有到生死存亡之际,依靠陛下自身剩余的精神力是可以熬过一次次折磨。

他作为一名孩子的父亲,在冷静下来后,尝试站在陛下的角度思考,也能理解他此刻的怒意。

“陛下,抱歉,是我妄论。小殿下是您的孩子,任何一个父亲在有的选的情况下,都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半分伤害。我不该只将小殿下当做治疗您身体的‘药’。”

一席话倒是没有再引发江慕寒的情绪,他摆摆手:“你回去吧。”

“是,我尽快安排其他检查。”朱医生连忙离开。

合门时,他才胆战心惊地想,看来陛下是真的将小殿下视如己出。他轻易地说出抽取小殿下血液的话语,的确有不妥之处。

房间内,副手同样后脊发凉,他与朱医生的立场有所不同,对陛下的此番态度自然有不同角度的看法——

陛下与兄长的多年斡旋中,无数次利用、无数次算计,本应该守望相助的兄弟关系如履薄冰、步步为营,陛下的内心深处比谁都渴望纯粹的、毫无任何杂质的亲情关系。

如今小殿下的出现,正可以带给陛下这种干净、简单的亲情,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,陛下一定不可能亲自去打破这种关系。

副手冷静下来,躬身为陛下送上一杯水:“陛下,是我一时失语,不该和朱医生提到小殿下的特殊情况。”

江慕寒饮下半杯温水后,偏过头,眼神锋利地看向忠心耿耿的副手:“自去领罚,不用我说了吧?”

“是。”副手垂首,对此毫无异议。

凌晨时分,主卧。

扣扣从梦中醒来,迷迷糊糊地哼哼,下意识地想去贴近温暖的大人。

只是他在床上来回挪动几下,都没感觉到身边有人,不由得闭着眼睛喃喃呼唤:“拔拔……拔拔……”

侍女紧张地上前轻抚小殿下的后背:“殿下乖乖的,再睡一会儿吧,还早呢。”

扣扣听见不属于爸爸的声音,立刻睁开朦胧迷糊的眼眸,皱起小眉毛疑惑,呆呆地看了许久,才茫然无措地发出软软的小奶音:“拔拔呢?姐姐,拔拔呢?”

他拽住姐姐的手腕,整个人都跟着坐起来,疑惑四顾,哪里有爸爸的影子。

侍女担忧地连忙抱起小殿下在怀里又哄又揉:“陛下在隔壁休息呢,他昨夜里发烧感冒,怕传染给小殿下。小殿下不怕不怕,没事的。”

“啊?”扣扣懵了一下,而后整个人都彻底清醒,急匆匆地说,“我要去看拔拔,拔拔在哪里啊?”

他在姐姐怀里不安地动着,立刻想落地。

侍女赶忙让另一人去询问陛下的意思。

扣扣急得都要下床往外跑了,还好侍女抱得很紧,温柔地安抚道:“小殿下不要着急,等去问过陛下的意思再说,我们在这里等等。”

“我不要~我现在就要看到拔拔~”

扣扣刚说完,眼眶通红,虽然还忍着热泪,可眼睛分明全是惊惧担忧。

爸爸身体那么好的,怎么会突然生病嘛?!

侍女从外面进来:“陛下醒了,说小殿下可以过去。”

扣扣几乎是同时间往外扑,还好两个侍女一起抱住他。

扣扣被侍女们送到相邻的卧房,他遥遥看到爸爸孤单单地躺在大床中央,脸色苍白,几乎连头发都失去往日的光泽,凌乱地垂落在眉梢的位置。

他强忍着热泪没有哭出来。

江慕寒已经靠坐在床头,对他伸伸手:“醒了?”

小家伙几乎是扑腾地冲到他身边,张开手臂拥住他,可怜巴巴地说:“拔拔……拔拔你不要生病……”

江慕寒何曾见过小家伙如此担心的神色,仿佛属于他的天地都已塌陷。

他紧紧抱住小家伙:“没事没事,已经好了。别难受。”

扣扣闷头在爸爸胸口发出,圆圆的眼睛里蓄满热泪,但都很坚强地没有哭出来,只是强忍眼泪的模样让他看上去越发可怜,像只即将被遗弃的小兽发出心酸的啜泣。

江慕寒将被子往他的小身体上拽了拽,手指在他眼下轻轻抹掉渗出来的眼泪:“乖,不哭。扣扣是很坚强的宝宝是不是?”

“唔!”扣扣点点头,小嘴巴瘪瘪,要哭不哭。

暖呼呼的小手捧住爸爸的脸颊,总觉得好像突然之间瘦了很多,下巴都变尖了。

他心疼地说:“姨奶奶知道拔拔生病,会很难过的。”

江慕寒深感这孩子如此体己,都能顾及姨母。“那我们不告诉她,好吗?扣扣,你能守住这个秘密吗?”

他只是想说些话,引开孩子的注意力,谁知道扣扣气鼓鼓地瞪他一眼。

扣扣怒目而视,抬起小拳头,似乎就要砸向这个乱说话的爸爸:“这不是秘密!拔拔生病了,是很严重的事情!拔拔还笑!”

他虽然举起小手意图敲击爸爸,但又怕把爸爸弄疼,所以小拳头砸在被子上,以示他的内心小愤怒。

江慕寒收起神色,揉揉他的小后背小屁屁:“嗯,那等姨奶奶回来……”

扣扣嘀咕,小奶音发出萌萌的抗议:“等姨奶奶回来,我要告诉姨奶奶拔拔不乖,躲起来生病,让姨奶奶打拔拔的屁屁。哼!”

小脑袋一别,嘟起来的小嘴巴简直可以挂个钩子晾衣服。

江慕寒揉乱他头顶的小鸟窝,神色愉悦地逗他:“你今天怎么跟我说这么多话?”

"!"

扣扣愣神,是哦,昨天他还不想跟爸爸讲话呢。

可是后来看到小独角兽之后,他就不自觉地开始跟爸爸说起来了。

扣扣别别扭扭地拽住被子一边缘,低头开始想方设法地转动小脑袋,忽的抬起眼睛,满脸严肃:“拔拔生病了,我要是不跟你说话,你会更难受。”

江慕寒抱紧怀里又暖又软的面团子:“嗯,果然很有用,我现在不难受了,感冒都好了。”

“真的吗?”扣扣想起来感冒好像会额头发热,他伸出手,非常正经地用手心摸摸爸爸的额头,左手摸完再用右手摸,摸了两遍都感觉不出异常。

爸爸真的痊愈了?

扣扣的小眼神有几分不确定,这才想起来问:“医生伯伯呢?拔拔?”

“昨天就来过了。在你睡着的时候。”江慕寒点了点他的小翘鼻,“睡得跟小猪一样。”

“哪有!”扣扣握住爸爸的手指,小小声地解释道,“小朋友本来睡得就比较香喷喷,拔拔应该告诉我啊。这样用力摇醒我啊。”

他一边说一边两只手握住爸爸的一侧肩头,开始摇撼他。

侍女吓一跳,怕陛下人不舒服。

江慕寒却示意她们不必管,他自己的身体情况自然有数,否则不会让孩子坐在怀里。他浅笑,捏了把小肉肉脸:“知道了,下次我不舒服就这样摇你,你醒了帮我去找医生来。”

“嗯!”扣扣觉得这样很好,他也想给爸爸帮上忙。

他忽的感觉到爸爸今天跟平时好像有很大不同,好像微笑的时刻变得更多。

虽然昨天也笑了,但那种促狭意味或者玩笑意味的笑容,和此刻放松又温厚柔和的笑容完全不一样。

扣扣两只小手掌一起捧住爸爸的脸:“拔拔!你笑起来好可爱哦!”

Jiang Muhan: "..."

可能有很多年,没有人用可爱来形容他。

记忆中,应该是超过六岁,就没听见过这两个字。

江慕寒拍拍他的小屁屁:“好了,去洗漱该吃早饭了。你的婴儿帽呢?丢哪里了?”

“呀!”扣扣这才想起自己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乱跑。

呜!一定都让侍女姐姐看到了,伤心。

他默默地从爸爸怀里下来,小手拉开一侧的被子,像是一条小鱼,无声无息地游进被子里,最后拉到头顶将身体隐藏起来。

江慕寒就看着他无声的表演,而后感觉到有一根细细手指头戳戳自己的大腿外侧。

“拔拔,我不要姐姐看我丑丑的样子……”

听上去真是可怜巴巴呢。

江慕寒忍不住揉他,叫侍女将婴儿帽取来,关门后才将小家伙哄出来戴好。

真是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懂得“爱美”,还知道形象不佳要适当掩藏,以后长大了不知道会多注重形象。

江慕寒从年少时期到如今,都不觉得样貌能决定什么,或者影响什么,因而并不注重这方面,只求一个干净利落就行。

虽然江慕寒的确身体没什么大碍,行动也如往常那般,甚至连一声咳嗽都没有,可扣扣已经很紧张。

用早餐时,他一个劲地提醒让爸爸多喝牛奶多吃肉,在他四岁的认知基础上尽可能地关照爸爸。

江慕寒从没有听过如此有爱又喋喋不休的啰嗦,像是脑袋边有一只小蜜蜂在扑腾翅膀,持续不断地嗡嗡作响。

可是他又怎么会反感呢?

副手再次出现时,发现两父子今天的用餐情况比昨天良好,显然是成功恢复邦交。

“伯伯~”扣扣絮絮叨叨地道,“伯伯,拔拔昨天生病了哦,今天还要开会吗?还要写很多东西吗?可不可以不做事情呢?”

副手:小殿下,我可不是学校里布置作业的老师啊!

他对两位行礼,解释道:“今天的工作会适度减少,小殿下放心。”

扣扣点了点头,颇有些小主人的姿态,满意地道:“很好哦。”

江慕寒眼尾不自觉地染着笑意,小家伙总是能提供层出不穷的愉悦感。

“扣扣,你想不想去跟那些伯伯爷爷开会?”

副手一愣,他丝毫不怀疑,如果小殿下说“想”,那可能陛下立刻会召集贵族大臣来开会。

毕竟,那帮大臣是真的挺闲,闲的都让人反感了。

扣扣想起会议桌上的事情,他一脸抗拒地摇头,对严肃古板的爷爷伯伯可不感兴趣。他甜滋滋地笑:“我要去跟小呼噜玩,玩很久。”

江慕寒随口对一脸疑惑的副手道:“昨天的独角兽。”

“哦。”副手了然,原来是昵称,还挺可爱。

吃过饭,扣扣就颇为成熟地让爸爸去忙,并且拉着副手伯伯咬耳朵,让他提醒爸爸多喝水,如果发现爸爸不舒服就要第一时间来告诉他。

副手自然答应,看来昨晚陛下的“生病”是父子俩急速拉近用餐距离的关键转折点。

小殿下甚至在今天显得十分懂事乖巧,真是令人意想不到。

扣扣还特意带着侍女姐姐,护送爸爸进入摄政厅,离开去看小呼噜之前,还对门外的侍卫叔叔说,请他们照顾好爸爸。

侍卫惶恐,两人都立定行礼,声音洪亮地回答:“是,小殿下!”

扣扣都交代完毕,就一蹦一跳地去找小呼噜玩耍。

摄政厅内,江慕寒靠在扶手椅中,听见这小家伙一板一眼地发号施令。

他难得惬意地对副手浅笑:“看来我可以早点退休了。”

说完这话,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小奶音:拔拔退休了,去培育中心给小朋友们洗头发啊~

扣扣在豢养小呼噜的地方陪着它溜达,时不时抚摸它的大脑袋,问了御马师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。

他喜欢摸小呼噜脖颈上柔顺的银白鬃毛,感觉像是在摸小伙伴的头发,很亲切。

望着天边的乌云,他又有点想念小锦了。

“小呼噜,你说小锦有没有想我呀?”

“呼~”小呼噜在他脑袋边蹭一下,表示回答。

扣扣点点头,认同:“嗯,一定很想我了。”

御马师:所以小殿下原来还精通独角兽的语言?

“为什么又有乌云啊?”扣扣仰起头,向御马师伯伯问道,“昨天晚上下雨了吗伯伯?”

“没有。”御马师看看天色,“不过快像是要下雨了,小殿下我们还是回去。”

“哦。”扣扣揉揉小呼噜的鬃毛,指着前方,“走吧,到那里去!”

小呼噜很乖地跟在小主人身后。

御马师想,这匹独一无二的纯白独角兽真是难以想象地温驯,太合适小朋友饲养了。

扣扣看完小呼噜回到宫殿,被侍女先带去洗漱和更换外衣。

他来圣美宫这些日子,已经逐渐习惯经常换外衣、换鞋等,适应情况良好。

在擦手时,扣扣隐约听见哗啦哗啦的下雨声,他好奇地循着窗口的位置去看:“姐姐,下大雨了。”

侍女们之前已经关上窗,此时雨点砸在窗玻璃上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
扣扣擦干净手,一路小跑到窗台边,小手扑在玻璃上,望向雾蒙蒙满是水汽的花园。

侍女们拿着小外套和罩袍,半跪在小殿下的周围,帮他穿好衣服,确认他的小手是暖的才放心。

扣扣将小手搭在姐姐的手背上:“姐姐,我很暖和。”

“好。”侍女笑笑,真是少见这么好伺候的小宝宝,一点都不需要她们费心。

“拔拔呢?我们要吃饭饭了吗?”扣扣站在玻璃窗前,望着大雨幕有些恍惚。

他好像是有生以来,第一次在冬天遇到这么大的雨,仿佛要将一切浮尘都涤荡干净一般。

一般来说,帝都的冬天的确不会有滂沱的大雨,今年的气候的确反常。

侍女说:“陛下刚才离宫去办点事,吩咐我们先请小殿下用餐,他可能要下午才能回来。”

“啊?”扣扣惊讶,有些小担忧,“拔拔带伞了吗?”

一场大雨下来,气温好像都降低了,扣扣担心爸爸会重新感冒。

侍女耐心地道:“摄政厅的侍卫都会准备,放心吧小殿下。如果您不好好吃饭,反而陛下可能要担心,是不是?”

扣扣乖乖地点点头,眼神有些小纠结被带向餐厅。

他吃饭都没什么胃口,好在侍女姐姐陪他一起吃。

暴雨越盛,扣扣不仅担心爸爸,还担心姨奶奶和阿絮阿姨,真希望他们都在家里,甚至在他的眼前。

吃过饭,扣扣一溜烟冲到摄政厅,看到熟悉的侍卫叔叔,他踮起小脚,一派小大人的模样:“我拔拔还没有回家吗?”

有些小哀怨的语气听上去,像是侍卫们看守不力呢。

看守蹲下来:“小殿下,陛下应该过半小时就能回来,您进去等一等?”

扣扣摇摇头,想了想,小声问:“叔叔,有大伞吗?我要去接拔拔回家哦。”

“伞啊?”两名侍卫对视一眼,另一人跑去取。

剩下的侍卫继续说,“小殿下,你要去哪里接?”

“唔……”扣扣抓抓小耳垂,视线顺着长廊望出去,“那边的大门,可不可以啊?”

侍卫看向远处:“可以是可以,但小殿下不能跑出去,外面在下雨。”

扣扣很听话地说:“嗯,我不跑,扣扣不跑。”

他不要好看的小衣服弄湿,不会乱跑。

一个侍卫拿着黑色的长柄伞,陪着小殿下走向大门位置。

下雨前,圣美宫的诸多敞开的沿廊大门已经关闭,只剩下必须要开的正门。

扣扣走得比平时更远,一路耳中都是大雨倾盆的声音,脚步都像是踩在泥水中,变得有些沉重。

终于抵达正门,扣扣刚要踏出去,就被侍卫拦住:“小殿下,您别出去?外面下雨。”

“哦。”小脚脚缩回来。

扣扣从侍卫叔叔手里抱住伞,这把伞跟他人一般高,他揽着伞就像是抱着一个细细的柱子,视线充满焦灼地望向茫茫大雨里。

江慕寒回到圣美宫,刚要进摄政厅,见只有一名侍卫,并且侍卫脸上一副讶异神色,他顿了顿步。

侍卫连忙上前询问:“陛下,您没有看到小殿下吗?他去正门接您了。”

江慕寒锋利的浓眉微挑,一字未说便转身大步流星地往正门走去。

小家伙还知道接他回家吗?

So caring?

江慕寒越走越快,但等转过弯遥遥见着小小圆圆的侧影时,心里竟如照入一道浅浅的、温暖的光。

小家伙正时不时地踮起小脚尖往外眺望,婴儿肥的侧脸圆嘟嘟,不时地撅起小嘴像是在小嘀咕。

江慕寒的脚步声越走越轻,快要接近时被侍卫们看到,他微微示意大家安静,悄悄走到小家伙身后。

扣扣看着大雨越发瓢泼,淡淡的眉毛都几乎要打结,却不料忽然被一只大手紧紧抱高,两只小脚丫子都腾空而起地高飞,发出一声惊呼:“啊——”

一扭头就看到爸爸,他又惊又喜,但又觉得爸爸很坏,吓唬自己,张大小嘴巴胡乱控诉:“咿呀呀!”

江慕寒还没有听过这么新鲜的表达,把他抱到胸口,另一条胳膊托着他的小屁屁,让他坐在手臂上,问道:“你在等爸爸吗?”

“没有!”扣扣龇牙咧嘴,糯米白的小牙齿都露出来了,“哼!”

爸爸居然不是从这里回来。

他反应特别快地看向侍卫,气咻咻:“叔叔,你怎么可以骗小朋友?”

侍卫:“小殿下,我不是,我没有!”

这可怎么说得清楚?

He was really wronged!

扣扣皱眉,自言自语地说:“一定是拔拔让侍卫叔叔骗小朋友!是拔拔骗小朋友!”

他已经知道爸爸是最厉害的人,管着圣美宫所有人。

江慕寒动作潇洒地将长雨伞抛给侍卫,将小家伙挺举到身前:“谁骗你了?告诉爸爸,爸爸去揍他。”

扣扣被举高的时候,特别开心,但要保持“生气”的模样;看到爸爸回家,而且身上毫无雨点的痕迹,心里也很快乐,不过爸爸吓自己,所以——

“我要告诉姨奶奶,拔拔吓我。”

江慕寒心情好,预备逗逗他:“是吗?那我不告诉你姨奶奶几时回来。”

“……”扣扣揪住爸爸的袖子,“什么时候啊?姨奶奶要回家了吗?”

江慕寒不语。

扣扣只能软绵绵地撒娇:“拔拔啊~拔拔~姨奶奶呢?”

江慕寒听着一声一声的呼唤,揉了揉小家伙圆圆的脸蛋:“后天就回。”

“噢噢噢噢太好了!”扣扣拍这小手激动,不仅爸爸回家,姨奶奶也要回家。

江慕寒有些忧伤的想,姨母回来后,这小家伙不会立刻不围着自己转了吧?

似已看到被冷落的场景,他居然提前开始患得患失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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