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砚在房间里待着的时候,竖起耳朵来听下边的声音。

听了半天,也没听出来个所以然。

倒是等晚上的时候,梁凯禹来敲了他的门。

宁砚现在不怎么愿意见他,装没听见。

那人也没什么毅力,敲了没多长时间,就停下了,宁砚以为他走了,掂着脚过去。

卧室的门没猫眼,他开了条缝去看,不看不要紧,一看就漏了馅儿,抬起头正撞上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梁凯禹。

宁砚下意识想关门,没关上,被梁凯禹给伸出手卡住了。

他对着梁凯禹怒目而视:“我关门了!”

“这才几点,就要睡觉了?”梁凯禹笑了下,“阿姨做了夜宵,吃不吃?”

上次梁凯禹待在家里,让宁砚胖了好几斤,宁砚的口腹之欲原本没那么重的,是梁凯禹非得带着吃的来找他。

宁砚也笑了下,“您自己吃去吧,我没兴趣。”

"Really?"

“这你也要问!”

annoying!

梁凯禹看上去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他冷脸,在他面前把另一只手伸了出来,宁砚一看,他手里拎了包东西。

宁砚闻到香味了。

梁凯禹又把手收了回去,对着他道:“吃不吃?”

宁砚这次没吭声。

梁凯禹的嘴角上翘,他直接把门给挤开了,拎着袋子进了宁砚的房间,宁砚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,恼火道:“喂!你干嘛!我们没熟到能随便进出房间的程度吧。”

好说歹说几个月不见,这点距离感应该有吧!

梁凯禹扭过头,笑了下:“不熟?”

今天的他看上去有点不对劲,从头到尾都透着股别扭和陌生,宁砚也说不上来怎么,他下意识觉得是梁凯禹笑得次数太多了。

“就是不熟啊……”宁砚对自己产生了怀疑。

“哦。”梁凯禹道,“那我们这么不熟,看来我带的东西你也不怎么想吃了,既然这样的话,我就先走了。”

宁砚这才反应过来,梁凯禹这熟悉的姿态,确定不是大人逗小孩吗?

他瞪着梁凯禹,这次决定彻彻底底闭上嘴,指着门,让梁凯禹出去。

梁凯禹好像没看见一样,在他的面前坐下,并且把手里的东西给打开了。

“辛辛苦苦带过来的,因为路程远怕凉,我还给弄了个保温箱,结果人家不领情啊。”

宁砚被钩得好奇心也起来了。

究竟是什么东西,能让梁凯禹费这么大的功夫带过来?

结果他探过头去一看,瞬间失去了兴趣,没好气道:“你的辛辛苦苦,指的就是这只烤鸭?我现在上街,随便去个市场都能看见烤鸭店,这有什么好稀奇的?”

梁凯禹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,“你先坐下,我再给你解释。”

他的表情看着很正常,看不出憋坏水,宁砚半信半疑,一边想着破烤鸭能有什么好解释的,一边又好奇,想着梁凯禹总不能把他给吃了,也就坐了下来。

坐下来之后,他总感觉,梁凯禹的手好像搭在了他的背后。

但是并不是那种实质性的接触,而是似有若无的,好像有,又好像什么都没有,宁砚也没在意。

“这只烤鸭,稀奇的地方在于,”梁凯禹憋着笑,“它是我们学校门口独有的,我们学校门口的烤鸭全世界独一份,去别的地方,就找不到这家烤鸭店了。”

宁砚:“……就这?”

He felt like he was being played.

看着梁凯禹没忍住,笑意填满了整张脸,宁砚板着脸,举起手就要往梁凯禹的胸膛上锤。

没锤到。

在他的手举起来的瞬间,梁凯禹就瞬间反应了过来,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,两人的皮肤接触到一起,宁砚愣了一下,紧接着勃然大怒:“你耍我!”

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,还会耍人!

明明之前的时候,他看着梁凯禹还挺正常的,他现在知道梁凯禹是哪里不对劲了,他变幼稚了不少。

怎么着,是大学有返老还童的功效,还是工作有能让人心智倒退的能力?

梁凯禹放轻了声音:“哪里耍你了,这不是说的事实吗?烤鸭是我排了大半个小时队才抢到的,今天的最后一只,尝尝?”

经过大众舌头检验的美食,肯定不会出错。

宁砚想去拿筷子,却发现梁凯禹还没放开他的手。

不止没放开,可能是错觉?他感觉梁凯禹的大拇指,还在他的手腕内侧摩挲了两下。

宁砚从他妈去世之后,就没再和人这么亲密过了,他有点不自在。

片刻后,梁凯禹松开了他的手。

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,刚刚还吵吵闹闹的,这会儿又沉默了下来,宁砚拿着筷子,挑了块烤鸭肉吃。

屋内瞬间充斥着他的咀嚼声。

见梁凯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,宁砚清咳,回避了他的视线,“还凑活吧……”

想从小少爷的嘴里听点好听的话可真不容易。

梁凯禹想,他可能真的是生病了,光是听见宁砚稍微夸一句,不,这都不算夸奖,他浑身的血液都快逆行了。

上次走的时候,他没给宁砚打招呼,不是他不想,而是没来得及。

等他忙完,想给宁砚说句话的时候,却发现他根本没宁砚的联系方式。

从杜昆明那里要过来之后,又发现,原来宁砚早就把他给拉黑了,他信息发不过去,电话打不通,在通讯这么发达的时代,硬是几个月没联系上。

梁凯禹的眸色渐沉。

宁砚还在吃,没心没肺的。

梁凯禹的手悄悄挪了个位置,没再继续搭在宁砚的身后,尽管他的心绪翻涌,却还知道克制,如今不是把念头暴露出来的好时候。

就在两人气氛诡异的坐着时,宁砚的房门被敲响了。

宁砚头也没抬:“谁啊?”

门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:“是我。”

宁砚的手顿住了。

时间不早了,他没想到宁善兴过来,而且宁善兴忙于工作上的事情,已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没敲过他的房门。

父子做到这份上,至亲也至疏。

宁砚看了眼梁凯禹,梁凯禹挑眉:“要我藏起来?”

这么老套的电视剧套路,也亏他能说出口,宁砚推了他一下,他的手又被梁凯禹给捉住了,这人的掌心仿佛藏了个火炉,热烘烘的。

马上要入冬了,这种温度,在冬天应该会很舒服。

梁凯禹最终还是藏了起来。

宁善兴推开门进来,看见宁砚在吃东西,有点意外,不过他也没说什么,坐在了宁砚的床上,静静地看了他片刻。

在他进来的时候,宁砚瞥了他一眼。

他发现宁善兴头上长了好多的白头发,人好像也瘦了点,以前的时候,宁善兴看上去就是个慈眉善目的白胖中年人,现在露了点老态。

宁砚还是觉得他胖起来好看。

宁善兴几次欲言又止。

片刻后,还是宁砚忍受不了这种氛围,打算把宁善兴给“请”出他的房间,宁善兴这才清了清嗓子,不自在道:“今天说你的那两句,爸爸不是故意的。”

宁砚抿了下唇,没吭声。

“检讨也别写了,好好学习吧,”宁善兴叹口气,“早点休息,高三了,争取考一个好点的大学,将来进入社会,学历很重要。”

宁砚想说,他们家的条件,就算是他不上学,也够他混吃等死一辈子了。

但是他觉得,宁善兴应该不喜欢他这么没上进心,而且这种话,他也说不出口。

所以他眼睁睁看着宁善兴从他的房间里出去了。

宁善兴悄悄来了一趟,好像带着许多的话,最终又悄悄地走掉,什么都没说。

宁砚看着他的背影,又觉得宁善兴的背好像佝偻了点。

It didn't seem like this before.

最近宁善兴这么忙,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吗?

那天晚上,宁砚没吃完的烤鸭,被梁凯禹给消灭干净了,他以为梁凯禹好歹吃过饭,后来才知道,原来梁凯禹为了给他买上这只烤鸭,把自己吃饭的时间让了出来,全浪费在排队上了。

而且他这几个月拼死拼活的学习工作,终于在寒假来临之前,给他自己安排上了假期。

不过梁凯禹是放假了,宁砚这边却没有。

高三的学业繁忙,哪怕宁家的财产够宁砚真的去混吃等死一辈子,他也不想去做那样的人。

所以那次宁善兴免了他的检讨之后,他在学校也老实了下来,认认真真投入到了学习当中去。

他之前就是存在报复心理,一直没怎么认真考过试,实际上本身的成绩没那么差。

一认真起来,进步的速度飞快。

快到老师都觉得他是作了弊。

因为他这段时间没惹是生非,所以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没再叫家长。

学校生活顺利,宁家最近的气氛却有点奇怪。

一个是宁善兴在家待着的时间增多了,还有一个,宁砚以前站在宁善兴和方婧诗身边,那种被结界隔绝在外的感觉没有了。

以前的时候,他觉得宁家分成两派。

一边是宁善兴方婧诗和梁凯禹,一边是他。

他是嚣张骄纵,可他不是没有脑子,也会看氛围,他破坏氛围,是他故意的。

如今都不需要他破坏了。

现在宁家分成三派,方婧诗和梁凯禹是一派,宁善兴一派,宁砚一派。

整个家隐隐有了分崩离析的征兆,他们就算是站在一起,也不像是一家人。

可是,尽管宁砚已经有了预感,当预感在他面前被验证的时候,他也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——有点不能接受。

因为他不小心听见了佣人的议论。

宁家的佣人都干了很长的时间,有些人都是看着宁砚长大的,有的时候,就失去了一些外人该有的界限感。

他们在讨论,打扫的时候,从卧室里翻出来了离婚证。

在这个家里,除了宁善兴和方婧诗,没有第二对夫妻,只有他们结过婚,也只有他们能离婚,能领出来这个离婚证。

宁砚藏在墙角,一时之间,连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都不知道。

When did this happen?

怪不得……那天宁善兴来找他。

是在那天之前,还是在那天之后?

更重要的是——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更重要,梁凯禹知道吗?

一连串的疑问,都快把宁砚给砸懵了。

他没让佣人发现自己,等佣人走了之后才出来。

宁砚带着茫然,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晚上的时候,宁砚作业也写不下去了,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,他想着宁善兴的白头发,还有宁善兴的背影,思绪一团乱麻。

就在他攥住笔,把头埋进臂弯时,他的房门又被敲响了。

梁凯禹的声音在深夜,显得有那么点温柔和低沉。

“深夜食堂又开饭了,想知道这次是什么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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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砚:胖死算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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